:“谢谢,现在我觉得心理健康了很多。”难得走到互相出卖妈妈的环节,他又提供了新视角:“其实剥掉外壳来看,你跟我妈是一模一样的人。”“你在开玩笑吧?我跟她完全是反义词,说不定连bti都是正好相反的。”“……咦?这么一说也对,我妈肯定是e人没跑了——后面三个我就不知道喽,她没有活到bti流行起来的时候。”“那也是她运气好,躲过了贴标签大时代的戕害。”说完这句,银霁明白过来,元皓牗是在帮她慢慢对死亡脱敏。待两块拼图互相生出新的凹凸,大厅里的家长们总算是寒暄完了,不知又约了多少场饭局。仓促告别后,银霁回头看向那道跟在家人身后的影子——你说他融进去了吧,细胞在发生胞吐之前也会给外源物制造融合的假象,方式是吞噬它们作为自己的一部分,等外源物失去抵抗能力,才开始精挑细选地排出杂质……宗族与父亲主导的现代家庭,似乎都是靠这套循环生存下去的。换到蜂王型家庭,确定的继承人随时都能过问经济大事:“元皓辰的妈妈都那样说了,咱们还跟他们一起投资吗?”乔小龙愣了下。最开始她避着银霁跟丈夫谈论这些,出发点是不想让家里的困难打扰女儿的个人发展,待到时来运转,就算没条件画奥迪、大别墅的大饼,实打实的家底却统统摆到了明面上,这是一种没有私心的报喜不报忧,其根本动力是,一切值得全家忧心的事,大人都有能力自行解决。所以在这种问题上,银霁很少得到模棱两可的回答:“是他们不对在先,钱还是要赚的,要是你想去欧美国家留学呢?那你爸妈可有得攒了。”银杰鹰连连点头。小梅姑姑见状,有点不开心了:“什么呀,早说嘛,你们宁愿跟着外人——”“不行,如果我们也……大哥那边怎么说?这不是在孤立他吗?”大方向上不出岔子,爸爸那些老古板的坚持也就无伤大雅了。小梅姑姑比爸爸晚生五年,她才没什么长幼价值观,拍着自家侄女的脑袋说:“别管他们,只要你不去迪拜买油井,姑姑都可以全额资助你!”银霁道过谢,一把抱住乔小龙的胳膊:“妈妈,我真的很幸福。你知道吗,元皓牗一直都在羡慕我心理健康。”乔小龙精神一振,深褐色的眼里满是胜利的喜悦,嘴上却还要傲娇:“也不看你妈是谁!”快乐了整整一天,家庭责任还是要兑现的——这句话的主语是银洁梅。她最看重的侄女也好不到哪去,看完电影,捧着空掉的奶茶杯,赖在休息区不走了。“再跟我多聊两句吧,求求你。”雷成凤正在猛灌柠檬汽水,闻言惊讶道:“你确定?一上午你还没听够呐?”过去,雷成凤很少跟人一起去电影院,原因是她会控制不住地小声评论,电影放多久,她就要喋喋不休多久,这么多年来,也只有银霁耐得住烦,并不停地给出反馈。因而,她切身感受到了这个“爷爷家”有多可怕:“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啊?”说来也怪,之前银霁封闭了五感,尚能回避这个问题;自从在吵架中宣之于口,她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这件事了。“我爷爷希望我是他那好大孙的扶弟魔;我大伯从小吸遍全家资源,现在却混得最差,至今还跟父母住在一起,心里特别嫉妒他的弟弟妹妹,一有机会就想把他们拉回自己的水平——你说这么个虿盆谁受得了啊!”雷成凤饱含同情地发出邀请:“走走走,别回去了,去我家吃中饭吧,我妈的肚包鸡做得一绝。”思来想去,银霁还是摇摇头:“不行,我不能抛下我姑姑独自面对风暴。”然而到了餐桌上,银霁才知道自己被小梅姑姑卖了。她拼命使着眼色,银霁在微信上收下红包,还是半个笑脸也不乐意给她。到底是什么让不婚不育满世界乱跑的“败家女儿”逃过了一劫?爷爷阴沉着面色,竟是冲妈妈发起了火:“他们肯接受那种儿媳,也是家风败坏,你怎么能让我们家的孩子跟那种人同班?还整整一个学期?”银霁模糊地知道,爷爷曾在他的年代积极参与斗争,把不少“反动权威”拉下过神坛,即便年事已高,仍然保持着革命精神。在她的理解里,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那都是旧社会的事了,现在还搬出来说道,完全是蛮不讲理、借题发挥,老糊涂啦,全家闭嘴听他说就是,火发完了,万事大吉。然而偷偷瞥向妈妈时,那张脸上的心虚和愧疚却不像演出来的……怎么,还有什么家史是银霁不知道的?爷爷指着妈妈,满脸恨铁不成钢:“那时候,你爸还站出来帮他们说话,最后结果怎样?你说他那场病是不是生得冤枉?要不是因为这个,你妈这几十年来也不会这么难。”姥爷走得早、姥爷的妈妈似乎是在儿子去世后一病不起的——这么一说,姥姥的苦难竟还与楼家人有关?上述三位虽和银霁有血缘关系,却在感情上毫无链接,夹一块啤酒鸭,银霁竖好耳朵,兴致勃勃地准备听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