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围观者越来越多,黑脸男子当着大家的面,冷笑着重新将遮眼布紧了紧:“我让你一双眼。”论起摆谱,这普天下还没人摆得过薛宴惊,她把面纱折成布条,缚在眼上,恰有微风拂过,吹起垂在耳际的一截轻纱,她立在台前,笑如春风拂玉树:“不必。”作者有话说:
93◎盲剑◎黑脸男子一手持剑, 一手握紧了拳头。与归一这种级别的传说人物一战,就算对方已经散功,说不紧张那也是假的。但这实在是个难得的机遇。他身为散修, 无名师教导,无丰厚资源,却也一路摸爬滚打到了很多人难以企及的化神中期, 便难免有些自傲。修界偶有哪位新人声名鹊起时, 他也常暗暗拿自己与之比较, 与亲妹子抱怨说,若自己年轻时有拜入大门派的机会,如今绝不会比任何名门翘楚稍差。薛宴惊与琅嬛一战后, 威震天下,名满四海, 独他心下略有不服,觉得那传闻中的神功若落于己手,他也定能百战百胜天下无敌,定能将琅嬛仙君斩首,赢得誉满天下。如今面见薛宴惊,他终于没能忍住出言挑衅。他想向世人证明, 失了那神功,她也不过就是普通人罢了。至于以化神中期对阵初期,他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华山试剑会上对比试者的境界划分得没有那么精细, 薛宴惊只要先赢过几轮,后面再抽签时本就有抽到化神中期甚至巅峰期的可能, 他只不过是提前帮她演练罢了。旁人的眼神他自然也注意到了, 此时握着拳提醒自己, 这是个扬名的好机会,待会儿得胜后一定要表现得谦逊得体些。得知薛宴惊也将双眼缚上,他心下冷冷一笑,他出生起眼睛便不大好,进入元婴期后才洗骨伐髓,变得耳聪目明。因此这盲剑他已练得惯了,堪称得心应手,倒是薛宴惊大概还沉浸过往功绩里,未免太过托大了。“请。”围观众人自也知道盲剑最重要的是听声辨位,此时也都安静下来,还有人帮忙在场地上方布置了一个对内不对外的隔音罩,将二人包裹其中。黑脸男子抢先出手,对着薛宴惊所在的方位一剑刺出,他练盲剑日久,莫说脚步声、挥剑声,单是清浅的呼吸声,在这个绝对安静的隔音范围内,他都能准确辨别。薛宴惊听得他挥剑刺来的声音,抬手勉强用凌清秋架住攻势,这一剑相交,一阵巨力倾轧而来,她便察觉对方的确功力深厚,想来在化神中期已经实打实地积累上百年了。敢如此嚣张挑衅,倒也还是有些实力在身上的。薛宴惊闪身退避,黑脸男子耳朵一动,捕捉到了她衣袂飘动的轻微声响,一剑如灵蛇般缠了上去,险险削断了她一截袖口。他剑法锋锐,一剑快似一剑,薛宴惊看不到,便接不住他的剑,转眼间又被挑断了一条发带,剑气击中她的胸腹,逼得她吐了口血,小臂上也多了道伤痕。他对盲剑的确熟悉,功力又强,几乎是压着薛宴惊在打,围观者见归一魔尊被逼得如此狼狈,一时生出些虎落平阳的感慨,更有些心软的修士不忍地移开视线。场上两道身影,一个躲避,一个纠缠,黑脸男子总能精准地判断薛宴惊的位置,而她被脚步声、剑气破空声、对方腰间玉佩撞击声干扰,一时不知该去细听哪道声响,只能先护住要害,尽力闪躲。对方似乎也不急着打败她,而是要将自己最精妙的剑招都展示出来,每当她纵身闪避,而他重新缠上来时,嘴角都会勾起一个略带得色的笑容。薛宴惊的神色倒始终平淡,毕竟这并不是她所遭遇过的最糟糕的境地,眼前的也并不是她战斗过的最厉害的强敌。察觉到对方能根据呼吸声判断她的方位后,她已经屏住了呼吸,但每每纵跃腾挪时,衣袂带起的微弱风声着实难以避免。不过战斗了许久,她也渐渐摸出些门路,循声挡剑挡得越发熟悉,堪堪把对方的每一次进攻都挡了下来,一时间场上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对方的力道要胜于她,剑上大力压下来,又逼得她呕出口血来。但只要能接到对方的剑,吐几口血倒也算不得什么。情势正渐入佳境,下一刻,却听得场上四面八方都响起一阵嘈嘈切切之声,让她怔了一怔。却原来是黑脸男子见她挡住了自己的每一次进攻,有些急躁起来,居然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琉璃珠子扬手四散抛开,珠子落地后又弹跳起来,一时杂音不绝。看客中顿时有人忿忿骂了句“卑鄙”,不过更多的修士相对理智,情知哪怕是正式比赛场上,也没有禁止过类似手段,黑脸男子耍小聪明而已,毕竟不是拿暗器偷袭,要说人品有多卑劣倒也算不上。只不过明明占着上风还要用这种小手段,让大家难免有些不齿罢了。薛宴惊辨不得对方的位置,便干脆不去辨认,纵身一跃,抬手间,剑气精准地将整个比试台笼罩在内——正式比赛时,其中一方被打落台下或是主动离开比试台便算落败,此时二人虽未商议过,但都默认是要遵循这个规则的。她一剑抛出,万千剑芒闪烁,黑脸男子终于避无可避,咬牙硬吃下了这一击。他毕竟有化神中期的修为,自然是扛了下来,只是满台的琉璃珠子已经碎成齑粉。黑脸男子嘴角故作轻松的笑意消失无踪后,看客们都觉得这厮看起来顺眼多了。可见摆谱儿这事也是要看功底的,归一魔尊纵横世间近百年,大笑、狂笑、讽笑、冷笑,甚至皮笑肉不笑,看着都潇洒倜傥,玉树临风。但有些人这样笑时,大家就只期盼其对手赶快把这厮的笑容打没,打得无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