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可以学啊。”郑曈重新与她十指相扣,将喉头的灼烧感咽回去,“你忘了,我爆肝一星期就能拿全级前三的。”
“啊……”林芷眨着眼睛,略带无辜地侧头看他,“有吗?”
怎么可能没有,半年前她还拿着这事酸他啊。
林芷跟郑曈考了同一个大学。
又或者说,他们从小到大都是校友。
只不过因着他大她三岁的缘故,两人在小学时相处得更久,甚至上下学都是一起的,初高中见面的时间少一些。
后来到了大学,郑曈终于有机会再跟她那般亲近了。
那次距离期末还有一个月,林芷在的社团却仍有活动,她作为负责人自然是拼尽了全力去做。
但这样一来,学习的时间被大大压缩。
她在吃饭时跟郑曈抱怨,小测的成绩丢死人了,他放心不下,开始帮着她策划和组织。
活动很圆满,林芷却是病倒了。
大概只是因为寒流,但郑曈还是下意识怪罪起那个社团,劝着她别那么认真负责。
林芷烧得小脸通红,声音沙哑没办法他吵架,倒是单方面跟他赌气。
考试前的一周,他的功课全都是在林芷的病床前复习的,还得帮着她解数学题。
他的小姑娘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又不肯和好,每次开口都是抱怨他脑子怎么那么好,气死她了。
那时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做错,也拉不下脸来服软,就跟她打了个赌。
若是他考了前三,林芷就得乖乖认错。
她脖子一梗,答应了。
最终也哼哼唧唧地跟他道歉,只不过那时距离吵架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两人甚至都忘了怎么吵起来的。
郑曈读医,得读五年本科和三年研究生。
他以为至少他们能像小学时那般朝夕相处,但有一天林芷告诉他,她恋爱了。
两人之间似乎出现了看不见的墙壁,而她也先一步毕业,最终跟那个男人结婚。
但联系仍旧保持着,他甚至到了她所在的城市应聘,见面的次数也就理所当然地增多。
见到她与那个男人恩爱的次数,也多得数不清。
他只能作为林芷的朋友,接受他们的招待。
她时常会提起大学,数落丈夫的不成熟,语气夹杂着甜蜜。
每一句话都在郑曈的心上割过,每个字都像是一个锯齿,深深地嵌入、来回磨割。
但他保持着微笑,林芷全然不知他已经嫉妒得恨不得将酒杯捏碎。
她说到酒,说到头孢,又说到发烧,弯弯绕绕的竟然把那件事提起来。
喝高了的林芷,像是变回那个幼稚的小姑娘似的,酸得不行,最后趴在餐桌上喊着“我也想考前三”醉倒了。
回忆让胃部痉挛得更厉害了,仿佛喝下过多烈性酒一样,火烧得肠子都快透了。
郑曈挤出一个微笑,努力将目光放在褪色的街景上:“骗你的。”
喝醉了都记得,醒着的时候自然也应该想起来才对啊。
可她还是一脸的茫然,接着便不高兴地撇撇嘴:“你骗我。”
“你乖乖听话,以后我就不骗你了。”
只听他的话,只听他的声音,想不起来那些往事也无所谓。
他们还有现在和未来。
林芷孕吐了。
可怜巴巴的,干呕得眼眶发红,一双手攥着盥洗台,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郑曈……他好折腾我呀……”
喘着气,接过他递来的温水,林芷抱怨的语气中又夹杂着幸福。
“嗯,很不乖。”轻拍着她的背顺气,郑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面色也苍白得接近半透明的纸,眼底堆积着青黑,嘴角紧抿着却仍旧泄出阴暗的情感。
幸好她低着头,不会看到这样可怕的一张脸。
抽过纸巾细细地擦拭她的唇角,郑曈又摸了摸她的小腹:“你要乖,不能折腾妈妈,知道吗?”
他语气温柔,抚摸也是轻得不得了,垂下的眼睫里尽是扭曲的担忧。
明明没有怀孕,小腹居然微微鼓起。
他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到呢。
那时她并非好转,而是因为心灵几近崩坏,身体为了活下去,顺应了她的愿望作出怀孕的假象。
孕吐,虚弱,羊水出现,月经停止。
“郑曈,这样下去很危险。”精神科的医生语气沉重。
如果告诉她真相,或许她会再度崩溃,甚至失去活下去的意愿;如果就这么拖着,她的身体也没办法支撑太久。
“她并非想要孩子,而只是想怀孕,连十月怀胎的常识都抛弃了——”
“大概是因为身体也明白没办法真的生出孩子,所以就屏蔽了生产的信息。”
一句句话,每个字拆开来他都能懂,合起来之后又变得极其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