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白天。

她的瞳孔里曳着淡色的水痕。

她也拿出艾斯从矮人那里买给她的双匕首。

矮人一族的工匠举世闻名，这两把匕首削铁如泥。跟艾斯之前的两把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两年内，他们也去过无数惊险的地方。

可那时，艾斯的剑、或卓娅的匕首从未指向过对方。

他们并肩作战。

他们所向披靡。

可是很奇怪不是吗？

为何杀了他们一族、杀了尤尔乌斯的人，我却和他并肩作战？

卓娅无数次地这样问自己。

【你恨我吗？】

艾斯曾无数次这样问她。

剥夺栖身之所，她平静中有解脱。

尤尔乌斯死在她跟前时，她似乎明白了何为恨意。

可之后，她又迷惘了。

她的杀意，在不知不觉中消融了。

而此刻，艾斯将剑指向她。

她了然，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我一直都好奇，我跟你单纯拼体术，有没有胜算。这次，我们都不用魔法，只用体术，好吗？”艾斯说。

“……”卓娅没有异议。

之前也说过，艾斯如果跟卓娅打，他只有抱着必死的心态，一对一的情况下，才有机率残血杀了对方；而不借助任何金手指和外力，艾斯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这也很正常，艾斯习武不过短短数十年，而卓娅至少游离在生死间超百年。

这两年的旅行，艾斯还从卓娅身上学了不少暗杀武斗技巧。

没有什么天雷地火，也没有什么风起云涌。

两人动手。

刀刃之间快速碰撞出来的火花。

艾斯全神贯注，可以说是逼迫卓娅动真格。

“怎么了，你不想为自己的族人报仇吗？”

“我划开了尤尔乌斯的胸膛，我把他的肠子、内脏全部都扯了出来，你看见了吧？你看见了吧！？你不恨我吗！”

卓娅的攻击在艾斯的声声嘲讽中愈发凌厉。

两人眼里只有彼此。

或许有人会误会暗精灵只擅暗杀，不胜持久战，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暗精灵内斗严重，与同族的交手哪次不是在死亡里跳舞？

艾斯很快负了伤。

但卓娅也受了伤。

还不够，还不够……

艾斯疯了般的、不要命的狂烈进攻。

血腥味也让卓娅疯狂。

两人打斗了足足数个时辰。

最终，卓娅的匕首插进了艾斯的胸膛。

艾斯咳出好大一口血。

唇角却似乎有笑意。

他抬眸看向卓娅。

数个时辰的打斗耗尽了他的体力，这么近的距离，他却已看不清卓娅了。

他死死握住卓娅的手，引导卓娅将匕首插得更深。

艾斯无力地倒下，似乎被卓娅下意识地接住了。

“哈……咳……”

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个恶魔。

那个恶魔最后的波纹。

【我诅咒你……终有一天，你会……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不得好死……】

好像还有点……应验的样子……

光在眼前忽明忽灭。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他用力伸出手。

“主人……”

“……”

“你恨我吗……？”

“……”

“你……爱我吗……？”

“……”

“这个戒指……里面……有……留给……你了……”艾斯空间戒指里留有大量财富，足够卓娅无忧的过上许久了。

“你……自由了……”

束缚你的暗精灵一族，不复存在了。

桎梏你的亲人，不复存在了。

而现在，化身黑暗试图囚禁月亮的坏人，也马上要嗝屁了。

“……”

“真好……”这次，他应该能完成任务了吧？

艾斯阖上眼，死在了卓娅怀中。

夜悄然降临。

“告诉我啊，小乖……”卓娅喃喃，抱着艾斯的头颅，紧紧地拥进怀里。

周遭有被血腥气味吸引而来的魔兽。

“到底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卓娅的话语轻飘飘的，乘着风飞去了远方。

她终是没能得到答案。

“主人，我来帮你吧。”

“嗯？你能帮我什么？”

“帮你逃出这里啊！我来帮你，把一切束缚你的‘东西’统统都碾碎吧。”

多年前，艾儿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偎在卓娅怀里撒娇。

卓娅只当艾儿在说笑，或是又想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