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侧的寒风迎面吹来, 狸珠感应到什么,他顺着看过去, 对面的人气息平稳,并没有睡着, 视线似乎落在他身上。狸珠盯着车夫看了半天,那斗笠实在是碍眼, 他先前已做了失礼之事,他于是收回了目光。离天亮还有些时间,他索性起身,行至窗前, 远处山间一片黑暗, 纵湮黎明尽头缝隙之间,苍穹逐渐变得透明发白, 无边夜色为黎明前夕。他原本看着远处,此地院子连接了一片桃林,倏然一团黑雾浮现,形同鬼火一般在林子里若隐若现。狸珠盯着看了一会,一道剑光过去,那团黑雾倏然消散,他想也没想便提剑追上去,临走之前在院内布了一层结界。他踏入阴林之中,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白日时走到这里未曾察觉出不对,如今一到深夜,显出原本模样。只见森林深处,深色泥土堆积犹如血浸,人体残肢汇聚在一处,相融组成了一团不知名的邪物,黑惨惨的散发着阴气,以人手作为足肢移动,掌中生长了密密麻麻的人眼。似是人形太岁,污祟之物,无数只足肢缓缓爬行,尾部由人身拖曳而成。“啪嗒”一声,只一瞬间,人形太岁朝着狸珠而来,速度快的不可思议,转眼之间到了狸珠面前。面部由数张扭曲的人脸拼凑而成,翻白的双目朝向他,浓重的血腥之气冲天。“砰”地一声,狸珠立刻翻掌出剑,一道剑光迎面劈过去,将人形太岁劈成了两半。残肢在他面前散落,落地之后缓慢地移动,两半残肢拼凑在一起,重新恢复原样。狸珠握剑的动作顿住,不知是不是他想的那样,他复又补了几剑,剑刃翻转之间,人形太岁被分成了数半。残肢在地上蠕动,似心脏跳动的声音,缓缓地融合在一起,重新组合再现。这种邪祟最为头疼,需抓住它的破绽,在他愈合的那一瞬间出剑,斩去它的愈合能力。狸珠被人形太岁拖住,待他处理完邪祟已经天亮了。他从阴林离开,如此算了一番此邪祟的破绽,下次再遇此邪祟,兴许能一剑斩之。他回去时便在院子前见到了人,车夫不知何时醒来,正在院门前守着。见他归来,车夫未曾言语,他们二人继续行路。“我今日碰到了人形太岁,你在凡世可听闻过?”狸珠问道,他一瞬不眨地盯着车夫看。“先前听闻过,此等邪物多在乱世出现………小公子清晨时分可是前往斩杀邪祟?”车夫嗓音温和动听,不似在凡尘里。“正是,我倒是头一次碰到,这种邪祟杀不尽……哪怕用刀剑将其分尸,它们还会再次愈合……好在我方才找到了它们的破绽。”狸珠:“这种邪祟大多是人体尸身堆积而成,出现一地,想必四地已起,我已将此邪物的诛杀办法写出来,四下散到修士手中,如此可抵四方人形太岁。”他说着,靠坐在马车旁,晃了晃手中的纸张,虽说花了些时辰,得出来四时一刻便是人形太岁的斩杀线。“……”车夫不懂这些,只对他道:“小公子着实厉害。”狸珠没有接话,他只盯着车夫的后脑勺,对方察觉之后侧过来。“小公子可是有话要跟我讲?”“……没有。”“有些想我兄长了,想快些回去,去见我兄长。”狸珠开口道。他们二人到了临近的城池,狸珠把人形太岁的诛杀办法贴到了告示榜上。“来啊来啊——路过来看一看,九州新公开的邪物榜,请诸位小心提防,非必要不要出城……”“四时一刻……人形太岁斩杀线?这是真的假的?”“假的吧!先前多少修士栽在人形太岁手里,那玩意儿太恐怖,看着慢吞吞的,不经意间就能冲上来给你一下。”“听说它喜欢生吃活人,待修士无力反抗之后,从脸开始生啃。”“都散了散了。”两日之后。“喜报——南境离州世子传来的消息,薛世子斩了南天作妖的魍魉,附有各类邪祟弱点,此为薛遥传给九州修士的简讯,还有百姓们如何规避邪祟之策……”有人进行对比,其中人形太岁,薛世子特此注明,斩杀线四时一刻。狸珠在下一座城池便收到了薛遥的天下诏书,看到熟悉的字迹,他不由得感叹,还是薛遥有办法,他们二人想到了一处。只是薛遥做的更全面一些,路过的邪祟分类进行描述,作恶喜好与弱点都标明,修士与百姓都能进行规避。“薛遥。”狸珠忍不住念出这两个字,如此倒想快些与薛遥汇合。等他便是。他数日之间已经发现,这车夫随隔着斗笠,却总喜欢窥探他的神色。“薛世子……可是当世天才?”车夫问他道。方才偷看他半天,现在问他这个问题,狸珠不由得反问,“你未曾听说过薛世子?既在明镜台山下,怎会不知薛世子是灵法君座下徒弟。”“我先前避世,久不见人……许多事情并不知,在山下未曾听过薛世子名姓。”“先生既已避世,为何又出来?可是为了家中妻女?”狸珠眸光偏转过去。“正是,小公子当真聪慧。”狸珠抱剑未曾应答,也不知信没信,说到底当世之下,在外对陌生人袒露自己底细才是不妥。满口谎言说不定能保护好自己。
方出城,前路之中有女子求救,这回是怀孕的女子,孕肚已有八个月,挺着大肚子,在路途之中诉说着丈夫如何抛弃她,她已临近城门。“小公子可否能帮帮我,我入城的通牒被他拿了去,没了通牒何以入城……若不是为了肚里的孩子,我不必四下求人通融我入城,我在城外生死随意。”女子说着便朝着狸珠下跪。狸珠未曾应声,他察觉出女子肚里一团血水,说是死胎,却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