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保你平安。”怜对他道。狸珠接下了玉佩,清凉的材质,其上有雪香,意思是当日携带。“我知晓了。”狸珠说,他临摹着怜的眉眼,指尖轻轻地触碰,随之又收回手。“仙君,若能重选……希望我们二人都出生平常。”他不必入仙门成为仙道弟子,怜不必承担救世之责,若能平凡的相遇,兴许能为他们的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说是随意,当日那身喜袍却放在殿前,怜未曾言语,狸珠却看出来了,神殿之中光线昏暗,怜的面容隐藏在佛台之下。“仙君……今日我们换上喜服如何。”狸珠温声问道。他看进怜眼底,怜眸中漆黑墨色,连天落满圣尘慈悲,闻言似有所动,沉默片刻之后,眼中情绪浮现。“……好。”千言万语,唯有此字而已。狸珠看向镜中的自己,红色衬得瘦弱的身躯多了几分人气,瘦弱的身躯堪堪撑起喜袍,鬓边发丝落下,衣襟鹤纹连着金丝如同连理枝,黑白分明的杏眼看着镜中,镜中人陌生又熟悉。他透过镜中,似看到年少的自己,初入仙门时跌跌撞撞,前行至今,多了几分坚韧之色,似风中劲竹,风雨中飘摇的蒲柳,细弱禁风却难堪摧折。“……狸珠。”殿外有人在喊他。狸珠应声,他随之收回目光,那枚玉环被他搁置在桌上,他只携带了自己的长剑。明心剑为兄长亲手所铸,斩恶除秽,提醒他时刻心如明镜,凡见佛台之相,恪守沉思,莫忘初心。若明台上物沦为邪祟,他一并斩之。漫天雨丝浸透发丝,神巷街道之间,充满信仰的一双双审判之目落在他身上,黑压压的人群鼓点一般浮现,沉肃的气息在此间蔓延。“杀!杀!杀!”“违我道义!杀!杀!斩杀无论!”雨幕之中,人间众掌间长剑汇聚在一起,化成一道道折目的银光,他们的面容与雨幕融在一起,在风雨之中一并模糊。“杀!杀!杀!”狸珠由殷礼压着跪在地上,青衫之下隐有喜袍的金丝鹤纹显出来,周围浩荡的审判之声浪潮一般倾覆而落。他看向问仙台四侧,此人间众俱受虚假遮蔽双目,党同伐异已如同家常便饭。凡是信仰不同,便是异类,凡有贪嗔痴,便会被讨伐。——莫苦人间众。他看向人群中一双双眼,似有麻木、似以从众宣扬自己心中恶念、似有晦暗与沉思,人性全部融合在一起,朝着名为良善的旗帜艰难前行。面前落下一道身影,怜长身而立,他头一次见怜未曾穿白衣,既为此世之主,不偏不坦,不受凡思所扰,为开辟盛世舍去一切。如今他如凡尘男子一般,听从心上人所言换上喜袍,在此间有了私心,违背人间众,与令他失去道心的神使祈求天地祝福。长剑对准了他,如此若对他一剑穿心,救世便不复存在。他跪在地上,看进怜眼底,那双矜冷之目已无冷清,只见他跪在地上便心神动摇,垂眸间似有情思缠绵。他看向怜身后,问仙台之上,十二名神使垂首以待,围绕在怜身后,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不知他们名姓。“怜……为何迟迟不动手,不必害怕,我并不会死,如今只是做戏……你为何不舍。”狸珠在雨幕中露出笑容,他双眸注视着怜,手掌捏住了剑刃。掌心被长剑划破流出鲜血,狸珠见怜眸中有情绪闪过,掌心的疼痛一并刺痛他,他引着怜的长剑缓缓刺向他心脏的位置。“我……还有一事未曾告诉你。”问仙台之上,无形的阵法扩散而出,将他们二人包围,灵力包裹着他们,裹挟着威压朝着怜扩散而去。怜身形未动,漆黑深目看向他,似察觉出什么,掌心倏然攥紧,欲要收剑。地上青年身形受雨丝磋磨,那双杏眼愈发清晰,褪去几分良善之色,黑白分明之中平静之色溢散而出。“先前我是把你错认成他……我对你……从未有过片刻真心……接近你不过是为了除掉你。”“噗呲”一声,狸珠在怜欲要收剑时骤然往前,长剑刺进他心口,他眼睁睁地看着怜神色发生变化,见那张无波无澜的面容失去克制。鲜血喷涌而出,狸珠却因此怔住,疼痛并没有传来,他胸口之中的指骨晃荡而出,他只失神了一刻,指尖随之颤抖。“这是我原身……它兴许能保护你。”漫天阵法随之落下,狸珠并未错过机会,他在怜心神动摇的那一刹那,长剑翻转而出,剑意威压朝着四周扩散。纯净的灵力在他周围交织成型,在他身后幻化成一道睥睨虚相,连着阵法一并朝着怜而去,万千锁链贯穿怜的身躯。怜未曾闪躲,明心剑贯穿他的心脏,他手掌触碰长剑,碰到被撕碎的喜服边缘,鲜血顺着掌侧流下来,慈悲双目看向面前人,眸中情思俱然化成飞灰。修为已通天境,肉-体理应感受不到疼痛,为何如今心似在滴血……千沉万痛,俱在其中。此地阵法蔓延出无尽灵力, 金光交织形成巨大的牢笼,狸珠既已踏上问仙台,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握紧胸前指骨, 只是可惜……如今还让那人为他忧心。十二道仙锁从天而落, 他与怜围困其中, 鲜血交织在一起,他掌中长剑将怜钉在原地, 在巨大的仙锁从天而降时,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刺目的金光缠绕而成, 伴随着无数吟诵声,肩膀处传来触感, 他随之睁开双眼, 骤然被人推开。他与怜对上目光,那双墨色眼眸之中, 平静的深色晕染开,阴影覆盖而落, 那道身躯替他挡下了十二道仙锁。
“砰”地一声,仙锁沉重落下。时间仿佛在此刻凝结, 狸珠怔在原地,他身体受推力不得不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