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君轲不知为何竟有几分心虚,她翻身下马,避开拓跋禹的眼神,刚要向顾清竹伸手示意他也下来,就被上前两步的拓跋禹挤开。拓跋禹向他主动伸出自己肌肉虬结的健硕手臂,皮笑肉不笑道:“这位想来就是顾大人吧,初来帝姬府,招待不周还望海涵。”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态。望着伸向自己的大手,顾清竹丝毫不怵,借着力道侧身下马,笑意清雅,“日后怕还是要多叨扰二皇子了。帝姬说今日带我前来选一间厢房,先将我家中的物什搬运个七七八八,方便随时操持婚仪之事。”突然被波及到,孟君轲甚是奇异地瞥了顾清竹一眼:嗯?他怎么知道自己之前想把他养在府里?但这倒也不是重点,孟君轲看向两个男人紧紧相握不愿分开的大手,轻咳一声跻身他们中间,“都别杵在外头了,进去吧先。”再不插手,她真怕顾清竹的手骨被拓跋禹给捏碎了。三人一路走来,府里下人们都兴奋地望着这一幕,即便不敢窃窃私语,但内心早已演了八百出大戏——哇哇哇,要打起来了吗?什么时候开始打?在哪儿打?三个人的世界总觉得些许拥挤,犹豫片刻,孟君轲看向拓跋禹暗示道:“滨州之事你今日都处理完了?”没有的话就别跟着了呀,该干正事就干正事去啊!他倒也是不嫌尴尬。拓跋禹状似无意松了松领口,露出自己同样布满青紫的脖颈,“今日不太想处理这些事。”看到那些青紫,孟君轲一时语塞,目光也变得微微柔软——想来定是自己昨日将他折腾得很了,这才没精力做事。顾清竹脸上清雅笑意几乎快要撑不下去,他淡淡接话道:“二皇子为北魏征战多年,神勇之名天下皆知。如今四海形势初定,倒也不必将自己逼得那么紧了。”这话倒不是在阴阳拓跋禹,而是说给孟君轲听的,提醒她此人乃是敌国皇子,手上天生沾着血腥,始终不可能和她一条心。冷意凝聚在拓跋禹眸中,他立刻反唇相讥,继续与顾清竹不咸不淡过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孟君轲受不了了。正巧带顾清竹看定了客房,孟君轲忙不迭道:“顾大人既已选定了厢房,那便先回去收拾东西吧。后续婚仪之事还需你多多操持,在帝姬府有个临时住处倒也方便些。”说着她扬声喊道:“陈瑾!送顾大人回府!”“不必麻烦陈瑾,”拓跋禹拦住她,一字一句道:“我来送顾大人回府。”爱谁谁吧,孟君轲实在懒得管这些闲事,挥挥手让他们俩赶紧一块滚了。待出了帝姬府,两人便都卸下伪装,面含冷意地望着对方。顾清竹眸含风雪如冬日松柏,淡淡警示道:“还望二皇子自重。”拓跋禹眼带煞气似巍峨高山,毫不留情反讥道:“自重?顾大人是否有些太迫不及待了,若我没记错,这驸马之位尚且不是你的。”觉得他这话好笑,顾清竹反问道:“哦?陛下金口御尊亲自下旨,不是我的难不成还能是你的?”
闻言拓跋禹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不发一言看着顾清竹扯了扯嘴角,然后转身离去,压根不提要继续相送之事。这势在必得的态度实在令人火大,就连一向好脾气的顾清竹都难忍心中怒气。但夹杂在万千怒气中的,还有淡淡的不安。但这婚究竟能不能成,一是要看帝姬的心意,二则是要看帝后的态度。没有动身回府,顾清竹理了理两袖清风,挺起一身傲骨转头向皇宫走去。谁都不知道他同陛下讲了些什么,第二日皇帝便下旨将婚期提前到十日后。听到这个消息,拓跋禹直接将手中茶杯捏了个粉碎——倒是自己小瞧了这位顾大人!棋行此招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若依寻常惯例,帝姬大婚,莫说是十天半月,准备个一年两年都不嫌多。但既然孟君轲要求一切从简,十日时间倒也勉勉强强够用。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婚当日。这婚期被改得太急,望着镜中额贴花钿的自己,孟君轲这才有种自己居然真的要成婚了的恍惚感。“诶!二皇子你不能进去!”“快拦住他!”外头一阵喧闹,似乎是拓跋禹要强行闯进来。哪里有大婚当日,新娘尚在梳妆打扮,一个毫不相干的外男却要闯入人家闺房的道理?但这几日拓跋禹安静了许多,本以为要花些精力哄他,然而孟君轲这段时间忙着婚仪一事,甚至都没怎么见过他——怎么今日都到这个时候了,反倒是开始委屈上了?示意正在给自己描唇的姑姑停下,孟君轲摆了摆手道:“让他进来吧。”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先退下。”她倒要看看,几天不见,这厮又想作什么妖。喜婆婢女们面面相觑,但没人敢忤逆帝姬的话,很快鱼贯而出。拓跋禹抬脚跨过门槛,因他身形高大,进来后屋内空间似乎都小了许多。目光炽热地紧盯一身正红喜服的孟君轲,拓跋禹的眸中流露出几分惊艳与痴迷。他弯腰拾起梳妆台上的唇脂,用小拇指沾了些,然后均匀而又细致地涂抹在孟君轲的下唇。本以为他又要说些什么不准她成婚的疯话,怎么给他骂回去孟君轲都想好了。但他这一通操作……孟君轲觉得他是真的更有病了,“今日我与旁的男人成婚,你却来为我描唇?拓跋禹,你是不是真的就好有妇之夫这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