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当然,最后湘东内史劝走了众人,又劝好胖子。受惊的白曜被闻声折回的朝云挽着离去,此后便顺理成章暂至流徵的府上避居。
不出几日,新野失陷的事成了最后一根稻草。众人再也不掩饰对胖子的失望,公开谴责、声讨他。胖子气得当场吐血数升,径直罢免了那几个闹得凶却根基不厚的,又教自己的亲信四处恐吓胁迫,动用暴力压平物议,暗中整蛊那些说他坏话的人。
这些举措无疑适得其反。等胖子再要违背众意调回驻扎在前线的一支兵力,避战自保,此时连身居要职的人都明确表态反对。湘东王镇北长史、襄阳太守何冲扬言要对胖子兵谏,在外也制造舆论对胖子施压,迫使他撤回前令,按老将的建策重整兵力。
灵遗比何冲抢先一步动手,劫了都督的符玺,重新部署阵线,严阵以待,一改往昔首鼠两端的作风。当然,胖子早就杀了也埋了,但秘不发丧,对外只称病。诸人知道背后真正下令的人换了,却默许这一切发生所有的安排都挑不出错。虽间或传出湘东王失踪或遇害的风声,但军务当前,谁也不想再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胖子。
在杀胖子的当晚,灵遗的人乘夜至阮府迎接避居的白曜,白曜心怀夷犹地去了,未曾想来的正是灵遗本人。他的车驾停在水畔的绿杨树下,柳丝的长影在风里荡着,掠过车顶,又扰车壁。此际风月正好,日间的暑热也随云散去大半。她正想等到了望尘楼怎么骂他,竟然叫她夜里出来,还有,他许久没来找她,她写信过去,他只有例行公事地敷衍。但等白曜掀帘上了车,抬头见本人就在车里坐着。他没有声响,她还吓了一跳。一时两两相望,江风吹来,什么话都忘了。
灵遗说,这回是来接她回府。胖子没了,但别的人还不知道。
如今,他与她一样称湘东王为胖子。
白曜有些恍然,难以想象这样的事的确发生了。她才与流徵捣着冰,笑着闹着,玩了一下午六博,接连着互相罚酒,直到两个人醉得头晕,伏在案边倒头就睡,睡醒就是灵遗来接她。他的样子看起来也很寻常,不像是从命悬一线的刺杀归来。她于是问,你动的手?
嗯。灵遗点点头。
如此容易?
他若有所思地说:还没完。
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要想个法子将我支走?
也许。他闪烁其词。
你知不知道若你们那堆人迟来半刻,事态将演变成怎样?你再也不会拥有白曜了。
灵遗却摇头,我一直等着朝云传信,不可能迟到。
白曜咬牙切齿地望去,他也转过头与她相视,似有意舒缓气氛地一笑,而后忽然凑近,揽着她的后脑勺吻她,像是一只从来不让抱的猫猫突然窜进她怀里。她的双手悬在半空,不知该放去何处。
我好想你。灵遗枕在她肩头道。
白曜毫不动容地说痒,他的呼吸拂着她,很痒。灵遗不说话,只是侧头倚着她。她无可奈何,卷起侧脸的一角向外望。夜间的街巷阒无人迹,只蝉鸣在摇曳的柳影里吊着,凉风送来素馨与茉莉的香气,她的宿醉好像终于解了。心也很静,好像还能端坐在灯下读许久的书。
等车辘辘地转入高墙底下,再不见月,她转回头看许久没有说话的灵遗,他已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