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天黑得早,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外边的风卷起街道两旁枯落的树叶,呼呼大作,颇有些要天气大变的前奏。
医院里一片忙碌之象,并没有因为夜晚的降临而比白日闲逸。尤其是呼吸内科,最近季节交替,因为感冒咳嗽前来就诊的病人尤其多。
科室灯火通明,实习生小廖提着两大袋外卖走进来,吆喝一声,却也没人有空应回应。
没等把外卖放下,又听到外面护士长的叫声。
“来了!”
“小谢姐,外卖给你们放在桌上了啊……”小廖出门时刚好撞到回来的谢佳菀。
“好,谢谢啊。”
没等谢佳菀完全摘下口罩把话说完,小廖就快步跑向护士站。
从谢佳菀的位置扭头望去,笔直的长廊像是望不见的尽头,白晃晃的灯光落下来,四周被轰杂的声音包裹着,她无声叹了口气,放缓脚步扯下口罩往自己工位走去,看都没看外卖一眼。
刚坐下没多久,同组的主任医师,她的上级于姐也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实习生,正在低头快速记录于姐的话。
谢佳菀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拿起已经见底的水杯想去打水。屁股还没离开凳子,水杯就已经被人握住。
“谢老师,我来吧。”
说话的是于姐手下跟着的实习生,刚才手里拿着的本子和笔还没来得及夹到手臂,就已经殷勤地接过谢佳菀的水杯。
“噢,谢谢。”谢佳菀怔怔地应了声,然后看向了于姐的方向。
于姐却习以为常,朝她点头示意了一下。
“今年来的这几个都挺会来事儿的,但临床技能惨不忍睹,一点儿知识储备都没有,你说这年头的毕业证是不是比咱们当时好拿多了!”
实习生走后,于姐又忍不住抱怨。谢佳菀笑了笑,没有说话,因为从早上忙到现在,她实在是没剩多少力气了。
“终于可以歇会儿吃口热乎饭了!”于姐舒展腰站起来,突然又想起什么,扭头对谢佳菀说:“诶,你今晚不是要出去?”
其实不用于姐提醒,谢佳菀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里,只是她自己有意无意用一天巨大的工作量麻痹了自己。
心突突了两下,她抬起手表看时间,压下喉间微微泛起的情绪,“还有些时间,不急。”
过了一会儿,她又好奇的问于姐:“姐,你怎么知道?”
“谢院长跟我打过招呼了,说今晚啊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于姐对她眨了眨眼睛,谢佳菀有些不好意思,“那等会儿八床的病人……”
“你放心去吧,我让小李替你先照看着,你去和那些厉害人物接触接触,顺便呀……”于姐压低了声音,“捞个青年才俊回来。”
“都是些我爸的老朋友。”谢佳菀急急打断于姐八卦的话。
“我怎么听说梁世山他们一家也会去,你和他儿子你们应该从小就认识吧。”
谢佳菀正在脱白大褂的手微不可见停了一顿、
其实对于那个人的名字,她应该是免疫了。毕竟他们确实是从小就认识,不仅父辈是友人,就连她的表妹和他都是同学。
前几天家庭聚会,谢佳菀的表妹钟瑜突然兴致盎然:“听我们班人说梁从深现在可是新州医科大特聘的最年轻的教授。”
正在疯狂扒饭为了赶夜班的谢佳菀突然剧烈咳嗽,引得一桌的人都看向她。
刘芝秀皱眉急忙抽了张纸递给她:“慢点吃,着什么急!”
她接过抽纸将半张脸都遮住,默默低下头。
席间又继续他们的谈论。
“人家可是从伦敦大学学院回来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过他不干临床,跑去当教授真是让人不理解。”刘芝秀撇了撇嘴,边说边往谢佳菀碗里夹了个鸡腿。
一直沉默的谢敬文终于出声,接起妻子的话:“你懂什么,你以为人家只是教教书?这种高层次的精英都在搞科研,那是给国家做贡献。”
刘芝秀白了眼丈夫,倒也语结不出声反驳了。
钟瑜放下筷子仰天长啸:“高中都是一个班,怎么人家就这么厉害成精英了。”
谢佳菀的小姨急忙宽慰受伤的女儿:“行了别羡慕人家了,你也过得不赖啊!”
坐在角落的谢佳菀有些走神,思绪游离在众人的说笑声之外。突然被人捅了捅胳膊,她才回过神来。
“你还记得不,梁叔叔的儿子,从深弟。”
她机械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谢敬文也突然来了兴致,忙对她说:“小时候一起出去玩,他老跟在你屁股后面,对你嘘寒问暖,还有印象吗?”
谢佳菀心里暗叹了口气,每次提起那家人,她都会被同样的话包围。
“还有这事儿呢!”钟瑜突然来了兴趣,毕竟她和梁从深是高中同学,虽然知道他和谢佳菀他们家认识,却没听过这等趣事。
“记得,记得,我去医院了啊……”她匆忙起身,刘芝秀着急想叫住她:“饭没吃完呢!”
钟瑜也意犹未尽的想拦住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