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着急赶回去看病人?”
他这样说话的口吻贱兮兮的,和当年如出一辙,谢佳菀想锤死他的心都有。如果不是她不会开车,现在又是这鬼天气,只要此时路边随便来辆车她都会扭头就走。
她一言不发小跑到副驾,就这么一小段距离,身上也落了不少雨,不过她最珍视的,还是本来就发油了的头发。
“安全带。”他冷冷告诫正在小心翼翼摆弄头发的她,然后发动车子。
“你到底是去上夜班还是去约会?”
谢佳菀的手停了停,翻了个白眼将身体转向了窗外,凑近后视镜看到自己的刘海已经被水打成几缕,短时间内是无力回天了。
心烦意乱的叹了口气,手机就响起来了。
因为怕有什么急事,她也不敢懈怠,几乎是立马接起来。
“250l盐水加75l氯化钾注射液静滴,这都要问我?值班室没别人了?要是耽误了病情谁负责?”
她有些恼火,怪不得于姐说这批实习生光有花花肠子,基础的专业技能都没有。
其实她是鲜少发脾气的,尤其是对这些初生牛犊的家伙们,毕竟她自己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只不过今晚好像什么事都不顺心,他们正撞她枪口上了。六床是一个重症病人,谢佳菀管着他很久了,对于他的病情,她再了解不过,不能出一点差错,也不能耽误一点治疗。
为此她也有些自责,今晚她说什么都不应该出来赴宴。
挂掉电话后,车厢里许久没有出声,只能雨刮规律滑动的空响。
“像你这么教学生,早就被投诉辞退了。”
谢佳菀愣了愣,莫名其妙扭头看他,他一脸不屑的样子让她体内的火蓦地窜高。
“我又不是他们的老师。”
她话音未落,他就了然开口:“我当然知道是你们上级带的实习生,一个住院医生,哪来的资格带人……”
“你有完没完!”她忍无可忍提高语调。
再一次陷入沉默,她体内低压的情绪彻底如山洪爆发。梁从深还是太懂得怎么伤害她了,他明知道学医这条路她走得有多辛苦。
大学五年,每个科目都可以要了她的命,之后的考研学得月经失调,才勉强压线上的本校。出来工作的这几年,专业书从来不敢放在离自己手边十米之外的距离。有一个当院长的父亲,自己的职称考了两次却还是没考过。
而他倒是厉害,现在是最年轻的医学教授,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来嘲讽她只是一个“小医生”。
别说她当年只不过是和他提了分手,就算她是出轨绿了他,他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对她冷嘲热讽。
谢佳菀是这样想的。
想着想着,眼眶就热了,两滴泪就这么落下来。她快速擦干这丢人的证据,整个人贴到了窗边。
可梁从深还是敏锐听到了她轻微的抽泣,心头一震,大概怎么也没想到现在的她会这么不堪一击。
他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她粗暴的抢先一步:“梁先生,请你专注开车,我的病人还在等我,你也是学医出身的,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到了嘴边的话全都被堵了回去,他心里也莫名躁郁起来,被迫压下体内的五味杂陈专注前方被雨模糊了的路况。
车里的空气微凉,车速平缓,谢佳菀忽然觉得眼睛很酸很涩,重重的眼皮就要压下来。
“既然这么难,为什么没有放弃?”
昏昏欲睡时忽然听到一声似乎很遥远的询问,她一动不动,沉吟许久。
“别的我也干不了,只能屈服了。”
等待红绿灯的时候,梁从深终于忍不住侧头看她,瘦弱的骨架子在黑色大衣下缩成一团,有些凌乱的长发顺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借着街边的灯光,他看到她布满青筋的手有些干糙,十指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修饰呵护的痕迹。
她其实很喜欢美甲,喜欢涂各种颜色的指甲油,也喜欢戴戒指和手链作为装饰,可是因为职业的特殊性,那些东西她全都舍弃了。
车很快就到了中心医院门口,梁从深原本以为她睡着了,可车子一停稳,她就坐了起来。
她一言不发解开安全带,然后低头在包里寻找什么,可一直没找到,她也很快放弃,收起情绪拉开门。
“给。”
谢佳菀不经意回头,看到他举起的手里拿着自己找不到的发圈,久久不能动作。
其实刚才她已经隐约反应过来自己的发圈是在包厢门口徘徊时落掉的,只不过怎么会在他手里。
“你……”她心里闪过不敢面对的念头,一股热潮就已经升到了脖子。
他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下次可以直接进去。”
等那辆车消失在街角,谢佳菀才后知后觉的抱头痛哭。
怎么她每次出糗的模样总是会被他在身后看到。
她已经那么努力的想要证明自己过得很好了。
其实也不是要给那些早就功成名就的大人们看,只是想给他看。可到头来,还是糟糕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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