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从深很遵守两人目前的界线,谢佳菀学习期间,他没像只癞皮狗,可只要谢佳菀从学习的会场出来,总能在茫茫人海中看到那抹清瘦俊朗的身影,一眼精准。
梁从深带她去吃南州有特色的餐厅,她全程很专注地品尝美食,没有话要和他说,安静得锋芒外露。他自顾说自己的事,她会皱眉打断他,嫌他话多、烦。
于是他就不说了,嘴里嚼了块牛肉,翘着腿目不转睛地盯她。肉质鲜嫩,但他嚼很久,嘴部动作很小幅度,斯文有度,但目光狂放。
谢佳菀被他看得不自在,突然觉得美食也失去了自己的味道,正欲抬头发作,就听他轻轻笑:“你以前就嫌我话多很吵。”
高级餐厅的灯昏黄又饱满,从头顶洒落下来,倒像天主的圣光。纯净、安详、美妙,就这么虚照在他脸上,整个人的棱角都被虚化,温情脉脉。
“但佳菀姐你需要的就是我这么个喜欢唠叨的男人,不然你会闷死。”
他开怀扬起嘴角笑,整齐的白牙都很迷人,谢佳菀心口突突跳了两下,一时之间怔怔望着对岸的人,不知该作何回应这份赤裸热烈的,告白吗?
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经历过,那六年横错的光阴不过是南柯一梦。
没有龃龉的过往、盘亘错杂的误会。
她依旧是那个没经历过情爱,轻易就被他热烈钟情冲击得脸红心跳的少女。
“我男朋友也很会说话,而且说得比你有趣。”
梁从深脸色一沉,但纹丝不动看她躲闪的目光,欲盖弥彰的惶然羞怯,兀自笑了一声,替她夹了一块牛肉到餐盘里,什么也没说。
晚饭结束后谢佳菀喊困,想要赶紧酒店,梁从深不紧不慢掏出手机想要打车,谢佳菀看到了,不解问了一句:“你干嘛呀?”
“打车送你回去啊。哦,我的车刚才被朋友借走了,本来我是打算带你到河堤走一走再回去的。”
谢佳菀觉得他是故意的简直不可理喻,但想想刚才在餐厅他的确接了个电话出去几分钟,难道就是去借车钥匙的?
“那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就好。”
他冷眼看她倔倔的样子,猛地把手一抽一抬,轻而易举就把手机夺走。谢佳菀惊呼一声,气急败坏要去抢,可他就定站在那里不动,胳膊抬高一些她就不够到。
再看他一脸慵懒低头笑看她,尽在掌握的淡定,谢佳菀冷不防踩他一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走了几步,她又顿觉浑身汩汩冒汗,心跳脸烫的。
恰好前方有对穿校服的少男少女在拌嘴,纠纠缠缠,旁若无人。
谢佳菀有些恍惚,刚才和他一系列的动作,落在旁人眼里是不是也如小情侣调情打闹一般。
又或者曾经,他和她就是那对穿校服的年轻男女。
怔忡的瞬间,身边被强烈气息笼罩,手机被他塞回包里,他顺势牵住她的手往汹涌人群中逆流而去。
“去走走,刚才不是说吃撑了吗。”
明明也不是节假日,可环城河堤人头攒动,身边时不时就飞闪过几个小孩追逐打闹,谢佳菀被他抓得死死的,无法抽手,只能反握一下停在原地,摇摇头:“我真不想去,太多人了,一身臭汗。”
细嫩的指甲若有似无划过他的掌心,酥酥痒痒的,梁从深温和一笑:“好,那我带你去另一个人少的地方。”
他又要带她去爬山。
南州桐油山的美名无人不知,地处市中心,海拔不高,白日有观光电梯,搭乘到观景平台可以欣赏整个南州市。晚上这里倒成了市民锻炼的不二选择。
“只可惜你吃饭太慢,不然我们七点就爬上去可以看全城灯光亮起的瞬间,很漂亮,你以前就喜欢。”
谢佳菀被他带着往上走,毕竟这是座山,坡斜陡滑的,石阶高矮不一,加之是夜晚,修造的灯也朦胧,爬起来十分费力,她哼哧哼哧喘气瞪他一眼:“嫌我吃饭慢你别总找我吃饭啊。”
她体力向来不好,此刻呼吸微促,气悠悠荡荡的,嗓音倒更显娇柔了。
把掌心汗涔涔又柔软的小手握更紧,他终于肯停下来休息会儿,“那不行,我最近食不下咽,只有和你吃饭的时候才能吃得稍微多一些。”
山道人多起来,上下山都是这一条狭窄的阶梯,一时间人挤人,停滞不前。
等谢佳菀走到他所在的台阶,被他轻飘飘用腕力拽了一下,整个人就被他环在臂弯里,紧靠着扶手,好像不管周围再如何熙攘,都与她无关。
两人都出了一身汗,晚风似有若无,热气熏蒸得身上的香水为越发馥郁,离得近,彼此起伏的呼吸就在耳畔。
“因为秀色可餐。”
他环抱着她,下巴轻轻摩挲过她湿漉的鬓角,薄唇落在耳垂,温热鼻息拂得人脸烫。
人群突然开始混乱,有人喊了一声,怪游客不遵守先下后上的秩序,乱哄哄,把那一句梦呓般的感慨淹没。
谢佳菀想扭头看是什么情况,却仰脸对上他黑得发亮的眼睛。
心跳失去平稳的律动,乌泱泱的人海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