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言差矣。国家之富强非一日之功,若不从根本上加强财政建设,何以应对突发之况?”孟君轲乐呵呵道:“南魏财政稳固且百姓安居乐业,诸位不妨来南魏体验下何为好日子?”北魏众人:“……”接下来,无论他们回击辩论什么,对面这个年轻的君王都会在结尾乐呵呵地补一句:“诸位不妨来南魏体验下何为好日子?”清谈结束后,众人几乎将辩论内容忘了个一干二净,但所有人都被那句魔性的“南魏好日子”洗脑。甚至不知怎地,这话先是传遍了王城,继而风靡了整个北魏,几乎所有百姓们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着这件事:南魏百姓的日子真有那么好吗?直到孟君轲和拓跋禹一同回到南魏,此事仍在愈演愈烈,甚至有传言说南魏遍地都是黄金,寻常百姓个个也是腰缠万贯,就连河水里流淌的都是琼浆玉液。拓跋宇明虽然有些不虞,但也没怎么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南魏发布了一条政令:凡是从北魏“流落”至南魏的百姓,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辈,南魏官府皆无条件协助办理户籍、分配耕地,甚至第一年免除一切赋税徭役。此政一出,竟真有不少被苛捐杂税逼得活不下去的百姓偷偷前往南魏,居然连生活了数十年的故土都抛弃了!但百姓们哪里懂得什么家国大义,能吃饱穿暖才是最重要的。拓跋宇明这才反应过来,孟君轲陪拓跋禹大张旗鼓地拜访北魏,原来存的竟是抢人的心思!而此时,流言已经演变成了“宁做南魏癞皮狗,不做北魏寻常人”,这实在是欺人太甚!拓跋宇明决计不能再这样忍气吞声下去,势必要同孟君轲好好说道说道!只是还未等他同南魏讨要个说法,不知从哪里来的游牧民族大肆侵入北魏,而原先本就心怀异胎的几个部落也趁机反了。突如其来的内忧外患直叫拓跋宇明焦头烂额,他看了眼如今尚在北魏的十几二十个儿子,竟没有一个能比拓跋禹好用。苦苦支撑了半月,兵力折损过半,拓跋宇明最终还是不得不向南魏请求支援——大开国门主动邀请南魏将士们入境,此等行为和引狼入室也没几分区别,但两相较之取其轻,在亡国和引狼入室之间,北魏没有更好的选择。南魏大军长驱直入,领头的居然是他们北魏的二皇子,这世间真是没有比这还要荒诞的事情了。但更令北魏皇后感到荒诞的是,她居然还要去苦苦哀求这个自己往日里瞧一眼都嫌脏的贱种。她强行忍着内心的屈辱,勉强撑着高傲的头颅道:“只要你能将协儿救回来,条件任你提。”拓跋协外出征战时不小心落入游牧民族的手里,那些蛮人未经开化、不通教养,还不知会如何磋磨她的协儿!拓跋禹看向她的眸色极淡,但不知为何,自己竟有些想笑——原来,不可一世的皇后也会有低头的那一天。她忧心挂念自己的儿子,甚至不惜让万千北魏将士们去送死,如今发觉仅凭自己救不回来拓跋协,居然能拉下脸求到他头上,真是好一副舐犊情深的感人画面。只不过,当年她将母妃折辱至死的时候,就没想过别人同样也是这样母子情深吗!他玩味地重复着皇后的话语,“条件任我提?”
皇后咬了咬牙,“本宫力所能及之内。”这个小贱种如今倒是硬气起来了!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他陪那个狐狸精一起归天!当着其他宫人的面,拓跋禹一把掐起她的脖子,明明动作狂妄至极,但语气依旧平淡,“我要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我母妃墓前下跪求饶。”宫人们大惊失色,战战兢兢想要上前阻拦,但如今莫说是小小的一个王宫,整个北魏都在南魏军的掌控之下,又有谁敢不长眼去招惹这个杀神?“你做梦!”皇后怒极,咬牙切齿反驳道。“是么,”拓跋禹无甚可谓地松开手,一脸冷淡地看着皇后跌落在地,“拓跋协是你唯一的儿子不假,对于拓跋宇明来说可不是。”拓跋宇明最看中的当然也是拓跋协这个嫡长子,但他的父子情也仅限于此了,如今北魏将士折损过半,拓跋宇明急着自保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再出兵前去营救拓跋协。“你!”皇后目眦欲裂,发觉形势逼人,不得不按捺住想要呕血的冲动,一字一句道:“好,本宫答应你。”拓跋禹似乎根本不在乎她是否答应,闻言也无甚反应,甚至懒洋洋撑起半个下巴道:“对了,有件事想来你还不知晓,军中传来消息,拓跋协如今双腿尽废,就算救回来也无缘帝位了。就算这样,你也要救他吗?”皇后双目赤红,下意识吼道:“他是本宫十月怀胎几乎去了半条命才保住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皇后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嗤笑一声,拓跋禹盯着她的眼睛饶有兴致道:“是么,那如果他和拓跋宇明只能活一个呢?你选谁?”“你什么意思?”她心中顿生不妙。“没什么意思,亲手弑夫,或者间接害死自己儿子,希望你二选一罢了。”拓跋禹语气依旧稀松平常。皇后被逼到崩溃大喊:“疯子!你这个魔鬼!”魔鬼么?拓跋禹在心中不断回味着这两个字——当年在母妃惨死的时候,自己是多么希望能够化身魔鬼和这些人同归于尽啊!如今他终于成了令人惧怕的存在,不必搭上自己也能令这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母妃却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