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烛火在欢快地跃动着,寝宫内一片寂静,拓跋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十三皇弟,当面想要爬他夫人的床,居然让他这个做夫君的回避一下,还问行不行?他怒极反笑道:“你觉得呢?”这便是不行的意思了。十三瞪着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就无比崇拜的二皇兄,小心翼翼道:“那、那我们一起?”语气中居然有一些小雀跃。这下拓跋禹忍不住了,薅起他的脖颈就给他扔出门外,粗暴道:“滚!”十三懵了,不明白二皇兄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他的母妃来自草原,是偏远部落族长的侄女,在那里兄弟几人共享一个妻子是件很常见的事情。而且,二皇中战功赫赫,从小就是他心生仰慕的对象,如果能和他共享一个妻子,十三是极为愿意的。更何况陛下她如此美艳,据说武功甚至还在皇兄之上,这世间难道还能找到比这更迷人的女子吗?是以被毫不留情丢出去时,十三心里委屈极了,下意识看向孟君轲求助道:“陛下姐姐……”男人身形高大且五官深邃,单论外表男子气概十足,就连北魏都找不出几个这样威猛的勇士。但此刻,男人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措地看着自己,孟君轲下意识朝拓跋禹吼道:“你凶他作甚!”他还只是个孩子啊!看到拓跋禹铁青的脸色,孟君轲这才从着了魔一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立刻尬笑着辩解道:“朕不是这个意思,哈、哈哈,他毕竟是你弟弟,年龄还小不懂事,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好说……”“哈,”拓跋禹不禁觉得荒唐,“想当初你我二人初识之时,什么铁链、蜡烛全部都往我身上招呼了一个遍儿,陛下如今倒是怜香惜玉起来了?”提取到关键词,十三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天啊,铁链、蜡烛……陛下姐姐她癖好竟然如此特别吗?发觉十三还在外面偷看,拓跋禹“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凶巴巴像只护食的狼狗,龇牙咧嘴道:“滚回你的寝居去!”十三被吓得倒退几步,然后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自屋内传来,透过窗纸隐隐约约能看到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似乎……是在打架?最后貌似还是陛下姐姐更胜一筹,因为她的影子压在上面,显然是占据了上风的那一位,甚至还将皇兄给揍得忍不住呜咽出声。十三听着不仅心有戚戚——二皇兄他作为整个北魏最骁勇善战的战士都受不了陛下的暴虐,他这没上过战场的身子骨估计更是承受不住,万一再被陛下给揍残了……
唉,一直以来二皇兄他居然过得都是这种日子吗?果然。一切光鲜亮丽的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艰辛。想到这里,十三黯然神伤地离去了,直到翌日两国“清谈”,他位于下方时都有些神色恹恹,不怎么敢同孟君轲和拓跋禹对视。清谈是如今各国之间建立邦交的一种惯常做法,即一国使团来到另一个国度,为了深入交流两国文化、互学长处,便会派出各自代表进行交流辩论。原先各国派出的都是些德高望重的文人之首,后来“清谈”便渐渐变了味,成了各国明争暗斗、互相拉踩的辩论场,更有诡辩之士大行其道。北魏早早便做好了准备,不仅派出了专注经学三十余年的国学讲师,甚至还有几个向来被人诟病只擅搬弄口舌的讼师在场。但反观南魏这边,孟君轲施施然同拓跋禹携手而来,身后几个随侍瞧起来只是仆从,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什么才学大家的模样。拓跋宇明往她身后瞧了又瞧,万分不解道:“陛下这是准备?”知晓他在问什么,孟君轲笑容温良,“朕亲自出马。”拓跋宇明愣了下,心中暗讽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一个武人出身的皇帝,竟妄想同这些钻营才学数十年的前辈们辩论?不会昨夜激情畅想了一夜自己舌战群儒、一战成名的场景吧?小姑娘家家的别回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再哭啼啼就好!迫不及待要看孟君轲吃瘪的样子,拓跋宇明伸手示意孟君轲于辩台落座,“陛下请。”孟君轲独自一人坐于左侧,右侧则齐刷刷坐了一排如临大敌的白发老者,这场面不免有些滑稽。孟君轲丝毫不怵,双方先是例行客套寒暄了一番,简单交流了下两国风土人情。很快,对方一位老学究便沉不住气,率先发问道:“今日清谈议题为民生,不知陛下对民生之计有何看法?”这便是要进入正题的意思了,孟君轲微微一笑,气定神闲道:“朕以为,诸位与其在此高谈阔论,不如回头看一看北魏如今民不聊生的场景——贵国苛捐杂税乃南魏两倍不止!”虽说如今清谈已变成各国之间互相拉踩的战场,但上场的毕竟都是文人墨客,一般都是高谈阔论发表些自身见解,然后拐弯抹角地贬低对方。孟君轲这种直白的路数,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怔愣过后,一老者立刻反驳道:“臣观天下,四海之内民以食为天。然国家之需,非止于食。兵戈、官署、道路桥梁皆需银钱支持。若税赋轻,则国库空虚,国无以为继。是以重税乃是强国之为,为民生计长远也。”孟君轲笑眯眯道:“南魏藏富于民亦不妨碍兵强马壮,诸位不妨来南魏体验下何为好日子?”